[MHA][切爆]溺水的魚(6)

[MHA][切爆]溺水的魚


【六】


英雄臨時證照的考試成績公布時,出乎意料的落榜人選讓原本要慶祝的1年A班,氣氛變得有些沉重。

投射在落榜的雙TOP:轟焦凍和爆豪勝己身上的視線,有擔心的、有惋惜的、有不明就裡的、有幸災樂禍的……前者總是淡然的表情,此時看來有些凝重。飯田即時阻止了口無遮攔的峰田,幸好轟很快就振作起來,反過來安慰其他人。

相較之下,憤怒直接表現在臉上的爆豪,渾身都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息。

爆豪捏在手上的成績單幾乎快變成廢紙,如此心高氣傲的人別說是安慰了,如果是懷著惡意的目光或許他反應並不會那麼大,帶有同情或憐憫的意味,都會被爆豪惡狠狠地回瞪回去。

「喂,爆豪……」

「不要煩我!」爆豪揮開切島的手,怒氣沖沖地走向補習的報名處。

瀨呂攔住還想要搭話的切島搖頭道:「就算是你,最好也別和這時候的爆豪說話吧。」

這次馬失前蹄的挫折感讓爆豪的憤怒到達前所未有的高峰,比運動會頒獎那次還要嚴重,光是靠近他都能感覺到濃厚的低氣壓。

連切島都沒有好臉色看了,班上的其他人更不想要過去碰一鼻子灰。

切島皺著眉盯著爆豪離去的背影,放下方才被拍開的手。

「爆豪生氣的話可能還比較好一點。」

瀨呂瞠大眼驚呼道:「啥?你是被虐狂嗎!你拿熱臉貼他冷屁股,還反過來擔心他?」

「落榜時會這麼沮喪也很正常啊。」

「他那個態度已經超過沮喪的程度了!」

「他是爆豪嘛。」

「沒錯,那就放他一個人把氣炸完就好了,合格的人硬要和他搭話只會惹他更不快吧?」瀨呂想得和其他人一樣,都覺得爆豪現在根本聽不進去,不如讓他一個人靜靜。

切島也心有同感,比起爆豪喜怒不形於色,切島寧可他像現在把這股不甘心和挫折宣洩出來,反而是自己一直冷靜不下來。

被瀨呂留在原地的切島一臉無奈,腦子裡想的暑假時全是爆豪把脾氣隱忍下來的模樣。


-


「爆豪!」

上鳴攔住爆豪的時候都覺得自己瘋了。

明知道爆豪現在肯定氣得不輕,但看他對切島不假辭色,上鳴腦子一熱還是追了上去。

「吭?」爆豪回首,雙眼盡是氣出的紅色血絲。

「就算你考試失利,也用不著擺臉色給切島看吧!」他盯著爆豪毫無反省的意思,管不住自己的嘴巴直言道:「成績都是評審評的,你嘴巴不要那麼壞考試不就過了嗎?幹嘛對切島發──」

「因為他是切島。」爆豪粗聲粗氣打斷道。

「什麼鬼道理?你不要以為切島處處包容你就可以那麼任性,你知道之前他有多擔心你嗎──」上鳴拽住爆豪的臂膀,阻止他扭頭離開。「喂,爆豪,你有沒有在聽!」

「所以我不是說了──」

「說什麼?」上鳴沉聲道:「他可是在全班被下了禁止戰鬥的命令下,獨排眾議說要去救你,你有想過切島的心情嗎?你在耍什麼小孩子脾氣啊?」

爆豪瞪著神情嚴肅的上鳴,一時語塞。


──怎麼可能不知道。


哽在喉間的惱怒燒去了他原本呼之欲出的辯白。

暑假裡,切島自發性說要複習功課──

切島那一看就像被夢魘纏住,惡夢醒來後看見自己時,那副像是失而復得的模樣──

明知道自己有事情瞞著他,卻還是露著傻笑說要一起加油的切島──

炸毀資料的那個晚上,再怎麼掩飾都藏不了雙方各有心事的神情──

明明不想看見切島露出擔心的表情,卻還是不受控制地露出破綻,讓他處處為自己操心。

爆豪下意識摸著刺痛的喉嚨,用著像要咬斷牙齒的力道將怒吼吞回肚腹;再次迎上上鳴的視線時,總是咄咄逼人的口吻像被冷水沖涼的熟鐵,發出嘶啞的氣音:

「這是我自己的問題,切島那裡,我之後再跟他說。」

上鳴話說出口後都已經做好覺悟被爆破了,然而方才火氣還很旺盛的爆豪突然消沉下來的模樣反而弄得他一愣一愣的,不自覺地鬆開了箝制的手。

看著爆豪悄然離去的背影,好一會上鳴搔亂自己的頭髮嘖道:

「打什麼啞謎啊!不過就補個習打擊有這麼大嗎?」他吊了整學期的車尾,常常要擔心是不是會被留級或退學都沒有他那麼誇張,資優生的腦迴路到底是怎麼長的?

上鳴憤恨不平地返回班上,正和瀨呂他們抱怨的時候,發現切島根本不在意爆豪的出言不遜,還反過來關心他是不是真的生氣──上鳴覺得方才那一口惡氣簡直是白出了。

「啊啊──我不管了!」上鳴發出像是頭殼爆炸的哀叫,買了一罐可樂讓自己冷靜下來。

瀨呂也對他們束手無策,一臉無輒點頭道:「隨便他們吧。」

「自尊心高的傢伙這麼經不起打擊嗎?」上鳴吐槽道。可樂喝得太快,嗆得他把未完的揶揄話變成泡沫吞下去,絕對不是看見爆豪已經回來的緣故。

「爆豪大概要等到他補習完、拿到證照才會真的冷靜下來。」能夠包容爆豪那個爛脾氣的,全世界可能只有切島做得到吧?瀨呂看著爆豪和切島之間略為尷尬的沉默,這時也不想要過去幫他們打圓場。

「哼,明明我們通過考試,為什麼要被爆豪影響啊?」

「也是,來問問其他人晚上要不要點披薩和炸雞慶祝。」瀨呂打開手機飛快地在班級的群組裡面詢問,檯面上礙於班上有人落榜不好意思大肆張揚,瀨呂這一舉動立刻得到許多迴響。

「好耶!」

上鳴偷偷對爆豪的背影做了鬼臉,跑去尾白那玩他尾巴上的毛球,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


翌日。綠谷和爆豪在考試完當天晚上私下跑出去打架一事,讓原本還在牢騷今天開學典禮後又是緊迫的校園生活的眾人,紛紛露出傻眼的表情。

兩人被相澤老師各自罰了三天和四天的禁閉,現在穿著便服在打掃交誼廳。

從他們身上的傷就看得出來兩人應該都下了重手,爆豪也很老實承認是自己先動手的,想幫綠谷出口氣的人看見他不像大吵一架後的樣子,雖然很著急課程進度,但也沒有對私鬥這件事感到懊悔,反而有些如釋重負的樣子,便將到口的話吞了回去,讓飯田帶頭說教一番。

「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你們兩個了,你們沒再吵起來吧?」開學第一天飯田就感覺頭疼,唸了他們一頓後還是緩下口氣關心起綠谷。

「沒有。」搖頭。

「不要因為想急著返回學校而隱瞞實情喔。」麗日見飯田已經停下說教模式,也坐到綠谷的身邊問道:「難以想像你們兩個整天待在宿舍耶,真的沒有吵架嗎?」

綠谷無奈笑道:「真的沒有。小勝他也不想要再被罰禁閉了,不會再吵起來的。」

「所以說你們在冷戰?」麗日悄聲問道。

「唔,也不是……我和小勝就算沒打架也稱不算是好朋友,所以能相安無事就是很大的進步了。」綠谷不自覺地摸著剛結痂的傷口道。本來就不能算很好的交情,即使打完架後也不算是和好,再加上中間還卡著歐爾麥特的秘密,更難對其他人說明了。

麗日思忖了會道:「你這麼一說,剛剛峰田同學揶揄他的時候,他也只是吼了一下就繼續做自己的事情,和平常不太一樣呢,算是在反省嗎?」

飯田也有注意到爆豪除了必要的回話以外都不太想說話的樣子,若是平常早就抄起掃把混戰在一塊了。

「但願爆豪同學真的有悔過的意思。」將爆豪的沉默視為反省,雖然飯田還有些微詞,但當事者都沒有抱怨什麼,他也會秉持班長要保持中立的角度,監督他們兩位。

綠谷低著頭道:「小勝雖然總是不領情的樣子,該聽的話還是會好好聽進去的。」想起今天寥寥數句的對話都是由他先提起的,爆豪一副很不想多言,卻還是會在他把問題說完時給予回應,對比過去的相處模式,已經邁進了一大步了。

「你都幫他掛保證了,就相信你這次。」飯田嘆息道,他從入學開始就沒少糾正過爆豪的言行,但到現在他的制服也還是沒穿好過。

麗日向兩人比了噤聲,指向靠近沙發那邊的某人。

「反而是他們像在冷戰。」

提著醫藥箱矗立在走道上的切島,用著罕見的嚴肅表情,堵在剛打掃完準備回房去的爆豪面前。

宿舍裡面備有兩個醫藥箱,因為戰鬥訓練課程經常會有大大小小的傷口,為了不增加復原女孩的負擔,英雄科的學生都必須學會基礎包紮和急救。

其中一個在綠谷這裡,另外一個在切島手上。

「擦藥了嗎?」

爆豪躬著背脊雙手插在口袋,抬首盯著切島好半晌道:「我自己來。」

切島沉默地遞出醫藥箱,但仍沒有讓路。

蘆戶偷偷地扯著爆豪的袖子小聲道:「切島他雖然白天都嘻嘻哈哈的,但他真的很在意你和綠谷私鬥的事情。」

「我看你就乖乖待在交誼廳弄吧。」瀨呂也湊過來咬耳朵,一人一邊把爆豪拉到沙發上。

爆豪低聲嘖了聲,把身上的繃帶和貼布撕了下來,露出了大片的黑青。他像是個沒事人一樣重新上藥,撕下嘴角上的貼布時,因為力道太大痂都撕了一塊下來。

瀨呂坐到爆豪旁邊,幫他把髒的醫療用品扔到另一個垃圾袋內;平常這時候切島都會偷偷讚賞爆豪超有男子氣概的,但這時切島微微皺著眉,似乎想說什麼。

正當氣氛凝重下來時,從爆豪的口袋裡傳出了手機鈴聲,當後者看見來電對象的當下,瀨呂看見爆豪臉上似乎滑下了冷汗,遲疑了幾秒才接起電話。

「喂?」

『臭小子,才剛開學你在鬧哪樁──』

從電話那頭傳來的怒吼讓沙發附近的人都聽見了。

聽見電話那頭是女性的聲音,本來在看雜誌的峰田和上鳴眼睛都亮了,兩人都湊到爆豪這來。

『相信學校才放你去雄英住宿,結果你現在是在耍什麼脾氣!』

平常從未在敵人面前露出膽怯的模樣的爆豪,此刻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貓,瀨呂以為他會從沙發上跳起來。

爆豪如臨大敵般地將手機拿遠,明明沒開擴音但電話那頭的聲音一清二楚地傳了開來。

『光己你冷靜點。』

『不冷靜的是那個臭小子!勝己,把電話拿好!』

坐在餐桌那的綠谷肩膀也反射性地顫了一下,一旁的麗日笑出聲問道:「明明是爆豪同學被罵,為什麼你會這麼害怕啊?」

「小勝的媽媽生氣起來很可怕的啊……」綠谷乾笑道。就說幼稚園時期好了,爆豪非常調皮搗蛋,綠谷好幾次都被牽連而跟著被罵,而爆豪則是被抓起來打屁股。

現在他和爆豪打架的事情被爆豪阿姨知道了,連被相澤老師罵時他都沒有覺得這麼可怖過,小時候的陰影影響太大了。

其他人從對話都猜出來應該是爆豪的媽媽打來了,親師座談會時大家都對她印象深刻,此時都懷著幸災樂禍的小心思偷覷著挨罵的爆豪。

爆豪的坐姿一向很豪邁又隨興,雖然現在沒到正襟危坐的程度,但切島和瀨呂都注意到他的背僵直成一條線,對於上鳴和峰田掩藏不住竊笑的表情,爆豪只能狠瞪他們,耳邊不斷放送著來自爆豪家作風的親切問候。

『你給我去跟引子家登門道歉!我什麼時候教出這麼沒禮貌的孩子了,做錯事情還要我提醒嗎?』綠谷小聲解釋引子是自己母親的名字。他和小勝感情不好,但家長們私交甚篤,私底下都是喊對方的名字。

要是平常,爆豪早就用著同等大的分貝頂嘴回去,身軀隱隱的顫抖像在忍耐,得到了命令時才從齒縫中吐出話。

「我被罰禁閉是要怎麼出去?」

『週末的時候啊,你這個笨兒子!』

「你才是笨蛋,我週末要補習!」戳到痛處,忍耐至今的爆豪捉著手機怒吼,還順手把手上的繃帶往上鳴和峰田的臉上砸過去。

『你這孩子怎麼這麼難搞?道個歉都拖拖拉拉的!』

「你才是無理取鬧的死老太婆,我明天白天打電話道歉總行了吧!」

瀨呂看了一下時間,爆豪才憋了五分鐘就受不了了,趕緊忍住偷笑,旁邊藏不住笑容的切島已經被爆豪踹了一腳。

『廢話當然不行,有這麼沒誠意的道歉嗎?至少做個水果派寄過去,記得弄可愛點!』天底下能對爆豪頤指氣使的人,至今可能只有他的母親爆豪光己一人。

爆豪煩躁地抓了抓頭髮,又補踹了笑到趴在沙發背上的瀨呂一記,賞了切島和上鳴眼刀,又瞪了不遠處也在偷偷聽電話的綠谷等人。

「嘖,知道了──」

『勝己。』電話那頭換了低沉的男聲,與方才火爆的口吻不同,是很溫和的聲線。

本來還和媽媽大吵的爆豪忽然熄了火──更正確地說,像是炸毛的貓突然被澆了一桶水,怒氣發洩到一半被阻止反倒有些委屈。

電話和爆豪的音量倏地降低許多,得要湊到爆豪身邊才聽得清楚他們在講什麼。

切島等人本來就沒有在顧忌爆豪的,加上他現在還被罰禁閉,簡直就像被戴了金剛箍的孫悟空,壓根沒有什麼好怕的。

「……能有什麼事…切,才不會!」

『你如果是為了成為英雄受傷我們不會說什麼,因為打架弄得滿身傷,爸爸也不會原諒你的。』

「囉囉嗦嗦的,我知道了。」

『勝己,你還有什麼話要說嗎?』

上鳴和瀨呂屏息以待,以為爆豪會在這個時候說出珍貴無比的道歉或懺悔,結果爆豪癟嘴回道:

「你寄來的CD超難聽的。」

『喔,怎麼說呢?我覺得小提琴的部分都挺不錯的。』

「該是吹奏的主場都被弦樂搶走了,提琴太搶戲了,打擊的部分也不夠有張力。」

『哈哈,勝己的耳朵真的很──』

『孩子的爸!你明明說要管教勝己才把電話給你的,怎麼讓那個臭小子搶走話權了?』

『嘛嘛,勝己有在反省,光己你也別氣……』電話那頭聲音越來越小,爆豪才剛有:終於可以掛掉電話的心態時,電話那又傳來聲響。

『別以為這樣就能轉移話題了,勝己!記得跟歐爾麥特道謝,學校打電話來之後,是歐爾麥特打來幫你說情,別讓你崇拜的英雄替你擦屁股啊,笨兒子。』

「……噢。」

此番對話後才真正安靜下來。

爆豪身邊圍了一群看熱鬧的傢伙,正想發脾氣的時候又想起自己還在禁閉中,到口的怒罵改成磨牙,餘慍未消地重新包紮起傷口。

「爆豪阿姨還是一樣有精神啊。」切島一屁股坐到爆豪身旁,拿起棉棒沾溼生理食鹽水,替他處理臉上的傷口。本來還有點尷尬的氣氛被爆豪的媽媽這麼一吼,感覺都恢復了精神。

「切,嗓門大而已。」

瀨呂撿起被扔遠的繃帶坐到另一邊,抓過爆豪的右手幫他重新纏上。「沒想到我們天不怕地不怕的爆豪勝己同學也會害怕媽媽,真是長了見識。」

「誰怕她了──」

「所以爆豪幾乎都是都是遺傳到媽媽嘛,爆豪阿姨超正的。」上鳴走去廚房擰了一條濕毛巾出來,交給切島後便趴在爆豪後面道。

「真的,根本是同一張臉分成男生和女生的版本。」瀨呂笑道。

「不過爆豪長得很帥氣,爆豪阿姨也不會讓人覺得像男生,基因真是神奇。」切島回道,他正捧著爆豪的臉幫他擦藥,說這話時差點被咬手。

「閉嘴!」

「哎呀呀,爆豪耳根子紅了耶──是因為長得像媽媽害羞了嗎?」上鳴揶揄道。

「滾開──」

「你媽媽看起來超年輕的,喂爆豪你穿穿看女裝嘛,看起來會不會像姊妹?」不怕死的上鳴提了個餿主意。

瀨呂認真想了下爆豪全身都是肌肉,煞有其事地建議道:「要穿的話果然還是要長袖的,還要穿上厚一點的褲襪,爆豪你的肌肉線條太明顯了啦!」

「認真思考個屁啊!」

上鳴他們纏著爆豪又取笑了他好陣子,等到傷口一包紮好爆豪馬上撇下他們氣沖沖地回房間。

「原來你還記得要補習啊。」轟捧著馬克杯啜飲道,在爆豪回房時回了一句無心的話,但只是火上澆油罷了。

「廢話!」

綠谷也注意到爆豪的耳朵有些紅,表情也不盡然都是生氣,不免感嘆爆豪阿姨這通電話時機真的很巧妙,也不知是不是無心造成的,但班上的氣氛也好、爆豪的心情也好,在這短短的幾分鐘內都有了很大的改變。

同時他也察覺到,今晚盯著爆豪身影的切島一直心事重重的樣子,大家心情都好轉了,在爆豪離開後他卻看來還有些欲言又止。

綠谷拍了拍自己的臉頰打起精神。「唔,沒餘力注意其他人了,老師打給爆豪阿姨的話,一定也打給媽媽了吧。」

住宿時已經答應媽媽會保重好自己,結果還沒開學就滿身是傷,而且會變成這樣也不全然都是小勝的錯,如果爆豪阿姨先跟媽媽說了,媽媽一定也會要自己跟小勝道歉吧……綠谷咬著指甲自言自語道。

「笨久同學也要打回家了嗎?」

「嗯。」

「綠谷阿姨應該不會像爆豪阿姨這麼兇吧?」麗日問道。

「是沒有這麼嚴重……但是剛剛爆豪阿姨叮嚀小勝要跟我媽媽道歉,卻沒有問為什麼我會和小勝打架呢。」綠谷垂著眼道,「爆豪阿姨很兇沒有錯,可是他很信任小勝,這點我很羨慕他們家呢。」

麗日雙手撐著臉頰,笑臉盈盈道:「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嘛,早點打電話回家吧,好好跟阿姨解釋男孩子偶爾打個架,也會促進感情交流的。」

「麗日同學,跟認真的小勝對打,要抱著必死的決心的……」綠谷心有餘悸道。


-


「不行啊…」

「這種事情果然還是要看天份吧。」

「連我都懷疑我們當初怎麼考上這裡了。」

在爆豪被罰禁閉的第四天,圍繞在上鳴位子上的瀨呂和切島等人,用著彷彿做出什麼殺人料理般的絕望神情,盯著擺在桌上的三本課本。

切島的化學課本一開始還看得出來很認真在抄筆記,中途就出現因為不懂而空出的框格,等到課堂結束後就像填字遊戲一樣到處坑坑洞洞的。

相較其他兩人,瀨呂的筆記就完整許多,但想到他們這筆記打算給誰看的時候,一股班門弄斧的感覺油然而生。

最誇張的就是上鳴了,幾乎橫跨整個英文課本版面的禮物‧麥克風的人物肖像,讓人懷疑他根本是在上素描課。

切島抱臂嚴肅道:「說是拿來考驗爆豪還差不多一點。」

「我們不但沒炫耀到,反而會被他取笑一頓吧。」上鳴看了看自己畫的人物,又補了台詞上去,「嘿,Welcome my LIVE──麥克風老師最常講這句啦,耳郎你看!」

「噗!」耳郎摀住嘴,偶爾上鳴上課偷塗鴉會叫她轉頭看,但這次是超大版面的塗鴉讓她冷不防地笑出來。

瀨呂也拿起鉛筆幫上鳴的作業本多補了陰影和背景,都不知道原本上面寫了些什麼。

「切島,你今天是值日生喔──」砂藤在黑板附近代替聲音很小的口田大喊道。

「啊,我都忘了,我這就過去!」

切島的前腳剛走,瀨呂與上鳴面面相覷,拿起畫滿塗鴉的課本高喊。

「果然抄筆記還是要請專業的來。」瀨呂說。

「對啊,綠谷──」上鳴高呼道:「你的筆記可以借我們看嗎?」

「欸?」正在振筆疾書的綠谷嚇了一跳,抬頭時看見上鳴得意洋洋地高舉塗鴉,一陣錯愕過後爆笑出聲。

上鳴拿著英文課本一屁股坐到爆豪的位子上,和瀨呂兩人趁切島離席的時候和綠谷咬耳朵。

「喂喂綠谷,你終於也忍受不了爆豪那小子,所以才和他動手了嗎?」上鳴小小聲問道。這件事壓在大家心底很久了,所有人都看得出來爆豪很討厭綠谷,但是綠谷往往都是忍讓下來,這次出手雖然大家都嚇到了,但也不是很意外。

綠谷愣了一下,原子筆不小心在筆記本上撇出一條直線。「欸?」

「切島他說這一點都不像爆豪的作風,但我們反而覺得,你會認真和爆豪打起來才不像平常的你。」瀨呂說明道:「切島他一直很在意爆豪無視校規私下鬥毆這件事,可是又不好去問本人,所以我們才跑來偷偷問你。」

「其實……我和小勝認識這麼久了一直很不了解彼此呢,所以會和他打起來也是很多年累積下來的誤會造成的,反而是打架後才稍微比較清楚他的想法。」綠谷垂著眼,盯著幾乎已經康復的疤痕悄聲說道。

「欸,你們感情這麼不好,卻一次架也沒打過?」上鳴驚呼。

「我打不過小勝啊……國中的時候,而且我自己也有點問題,我單方面解讀小勝的行為,一些想法沒有當面告訴他,才會變成現在這樣。」國中他還沒有個性的事情不能說太多,因此他很快又接續道:「你們剛剛說切島同學說,這不像小勝的作風?」

「嗯啊,可是我覺得你們打起來只是遲早的事情。」瀨呂點頭道:「只有切島在飯田斥責的時候,幫他說了『爆豪會這麼做,大概連退學的覺悟都有了』。」

「我還記得切島他的表情,與其說是在幫爆豪說話,不如說像是在說服自己。」上鳴聳肩道。

「……其實切島同學沒說錯呢。」

「咦?」

綠谷想起幾天前,和爆豪打架的時候對方那副走投無路的表情。

明明情緒宛如滿溢出來的水,卻一直逞強維持著與平日無異的強悍,就連最親的家人都沒有透漏。

爆豪阿姨相信自己的兒子而未去追究他行為的動因,切島也是相信著爆豪才會對他的舉動抱有懷疑。

「他真的很厲害,只用一個學期的時間就這麼了解小勝。」綠谷發出長長的嘆息聲,抬首迎上對方的視線道:「難怪小勝會對切島同學另眼相看。」

「呃,切島你啥時回來的?瀨呂你幹嘛不打暗號給我啊!」上鳴嚇了一跳,差點從椅子上跌下去。

「反正我們又沒說什麼壞話,沒關係吧?」瀨呂環臂看著把眉毛皺成八字形的切島,明明是在稱讚他卻看不見半點開心的模樣。「切島呢?」

「就算很了解爆豪,也沒有用啊。」

切島一向很有朝氣的聲音此時有些低啞,不由自主地盯著自己的左手自嘲道:

「有時候爆豪陷入沉思的時候,彷彿聽不到外界的聲音,他不想說我也無法勉強他;但明知道他從神野之後壓力一直很大,我卻不知道該怎麼辦。」切島沮喪道:「……這算什麼朋友……」

綠谷愣了半晌道:「我覺得剛好相反喔,切島同學。」

「嗯?」

「因為你對他來說是很重要的人,所以他才無法把這份挫折感發泄在你身上。」

爆豪其實很不擅長隱忍自己的情緒,綠谷很確定這點。

爆豪並不是會背後嚼舌根的人,別人的秘密也能很好的遵守;但對於自己的情緒過於誠實,導致他難以壓抑內心的不快這點,讓他給人一種老是在生氣的形象,一旦情緒失控便很容易流淚,也是綠谷近年才發現的秘密。

而爆豪為了守護歐爾麥特的秘密,在苛責自己的同時又做了自已最不擅長的忍耐,班上的人都沒有察覺到他的異樣,自尊心那麼高的他唯有在切島面前露了破綻,可想而知切島在爆豪心中的重要性。

「就連我也沒發現這點呢……小勝他一直很好強,不說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但他如果要刻意隱瞞的話是不會被發現的,班上不就只有切島同學注意到嗎?」綠谷揚起笑容,像是給切島打氣似的說道。

他與小勝之間一直都存在著難以抹滅的鴻溝,長年來將對方的事情看在眼底,卻也從來沒想過交流,自顧自地解讀彼此的行為;硬要說的話,大概是「很熟悉的陌生人」吧──綠谷心想。

儘管打了一架,但也只是將原本不清不楚的情緒釐清開來,變得像歐爾麥特所說的,彼此較勁、競爭的同時也進步著;與切島是以朋友的身份了解爆豪,發自內心關心他的心情完全不一樣。

「小勝之所以對爆豪阿姨沒輒,是因為他沒辦法在很親的人面前隱藏,但又不希望對方擔心才會表露出不自然的樣子;同理可證,切島同學對小勝來說也是很重要的朋友,所以他才沒辦法忽視你的關心,與在其他人面前偽裝的理由是不一樣的。」

「什麼啊,他也太笨了吧。」上鳴聽完的感想只有這個。

「明明平常口無遮攔,這種時候卻彆扭成這樣,還有誰受得了啊?」瀨呂挑眉聳肩道,意有所指地轉頭看向切島,他的表情從原本的沮喪變成錯愕,再緩緩變得羞赧,最後摀著臉撇開頭。

「我、我去一下廁所。」

「下節是相澤老師的課,記得早點回來啊──」瀨呂提醒道,都能看見切島的耳朵紅得和他的頭髮一樣了。

面露疑惑表情的綠谷,毫無自覺自己說出了對當事者來說彷彿核彈般的訊息。

「呃,切島同學怎麼了?」

「太刺激了。」瀨呂笑著嘆口氣。

上鳴搖搖頭補充道:「從你嘴巴說出來太有說服力了。」

「說服力?」

「正常的朋友應該不會關心到這種程度吧?」上鳴在自己嘴巴上比了個叉,提示給到這裡就不再多了。

「基於朋友道義和我的性命著想,雖然我很想八卦但我不能說。」瀨呂手指劃過唇邊,彷彿拉上不存在的拉鍊。

綠谷一手抵著下巴,用著像是上課搶答的拚勁把上鳴的話和方才切島的反應連結在一起,再加上過去他過去便已經知道切島及爆豪的交情………

「難道切島同學他喜──」

瀨呂趕緊用膠帶把綠谷的嘴貼了起來,上鳴比了個噤聲的手勢,眨眨眼道:

「在本人說出來之前,都還是秘密喔。」





-後-

每次重看神野之役那段,都覺得綠谷說:「如果是從入學到現在,和小勝建立對等關係的你,如果是你的呼喚──」
簡直是官方認證(擅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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