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HA][切爆]溺水的魚(7)Fin

[MHA][切爆]溺水的魚


【七】


前幾天臉色還很沉重的爆豪,在今天交出最後一份悔過書時露出了這四天來最不爽的表情──因為綠谷已經返回校園了,而他的禁閉還有一天。

起先相澤還有點擔心他們會在宿舍裡吵架,當兩人相安無事到辦公室時連水泥人和午夜時分都嚇了一跳。

綠谷每次交悔過書的時候都會忍不住盯著課表或教材看,藏不了自己迫不及待的表情;爆豪只是看了看月曆一臉興趣缺缺,課業上他一直都很游刃有餘,反而是落榜一事讓他耿耿於懷。

聽到歐爾麥特要親自出面調停的時候,相澤就隱約有感覺問題肯定不如表面上單純,但歐爾麥特都說交給他了,他也不好多嘴什麼。

「你的報告我拿給歐爾麥特看了。」相澤說。聽到他這番話時,爆豪原本皺得像苦瓜臉的表情才換了一個樣子。

相澤翻開被寫出評語的那頁,結論的地方被歐爾麥特標註起來。爆豪見狀愣了一下,相澤默默將他的反應看在眼底,淡淡說道:

「看得出來你原本下筆的結論不是這個,嘛,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麼改掉,不過歐爾麥特說對於你最初的推論很有興趣,不妨直接跟他討論。」

「……沒什麼好說的。」撇嘴。

「你知道自己為什麼落榜嗎?」爆豪的反映也很直接,一提到英雄臨時證照考試就露出牙癢癢的表情。相澤嘆了口氣,難得拍了拍他的頭安慰道:「你應該明瞭,要成為一個出色的英雄,光靠『力量』是不夠的,你缺少的部分,成績單上應該很明白的告訴你了。」

「……」

「別忘記你來念雄英的目的,想成為第一可還有很多東西要學呢,小英雄。」

爆豪瞪著難得露出揶揄表情的相澤,噘著嘴不發一語。

相澤擔任教職已經許多年了,被他退學的學生多不勝數,與其放任不適任的學生成為英雄白白送命,不如早點讓他們放棄——這是相澤的教學理念。

比這一屆還要才華洋溢的並不是沒有,但如此多災多難的還是首遭。

再加上歐爾麥特的退休,不光是學校,也讓其他英雄忙的焦頭爛額,爆豪與平常無異的作風都讓人忽略了他還只是個孩子,所以在歐爾麥特提醒後,他也不免多關心起這個對每個老師來說又愛又覺得棘手的優等生。

「學校之所以需要企管科,也是為了因應這個社會的需求。群眾是盲目的,主流價值觀並不只是你的行為和意志,而是那些無關的民眾擅自加諸在英雄上的『偏見』。」想起運動會上爆豪大放厥詞的模樣,相澤忍不住笑了下,「這麼無畏流言的小鬼也不多見了,老師還在等你的英雄名在新聞上大放異彩呢。」

「我會的!」爆豪握拳道。

這次相澤只是拍了下他的背脊,沒有再多說什麼。


-


爆豪盯著校門,想起他曾在這裡發下「要成為第一」的宣言。

他記得很清楚想要成為「英雄」的理由,並不是笨久什麼癡心妄想「想成為和歐爾麥特一樣的英雄」,他追求的是歐爾麥特所處的巔峰。

但是,從歐魯麥特退休之後他就明白了。

這世界沒有彼得潘──小時候從電視上所看到的英雄活動,彷彿電影一般讓人凶險卻也振奮人心的畫面,是許多平凡的英雄與警方努力構築出的和平,而歐爾麥特則是這份和平最大的基石。

英雄一直都是比任何行業來得現實的職業,背負著眾人的希冀,但力量觸及不到的地方,更多是力不從心。

歐爾麥特肩負的和平背後,是敵聯合所能深掘的黑暗,在歐爾麥特對他說明了個性的來由時這股想法就更加強烈。

歐爾麥特那宏偉的身軀所帶給人的心安,包含了許多加諸在他身上的光環──先天的,或是人工的,所打磨出的光輝。

他曾被那樣的光芒拯救,他嚮往歐爾麥特站在巔峰巍然不動的身姿,那股強悍的力量對敵人來說是唯恐不及的凶器、但對己方來說卻是讓人安心依靠的堡壘。

他清楚自己完全不是那塊料子,也沒有那種悲天憫人的心腸。

這大概是歐爾麥特選那個廢久的原因,只有那個笨蛋才會汲汲營營地去追求手裡拿不下的東西。

只是──

很不甘心……

這股揮之不去的不快直到他和綠谷打完架仍縈繞在心底,與其他長年累積下來的情緒交揉在一起,讓他只要一看見綠谷就會不受控制的憤怒。

但這是徒勞的──爆豪又深呼吸了幾口氣,旋身返回宿舍。


「爆豪少年。」

「歐爾麥特?」

爆豪愣了下,歐爾麥特變得瘦弱的身軀在陽光下顯得分外單薄,但與過往無異的爽朗笑容仍讓人感到心安,一點都沒有因為失去個性而減弱半分。

過於懸殊的身高差讓爆豪得抬頭才有辦法看見歐爾麥特的下巴,但這樣也好──爆豪心想,這樣神情便不容易被對方看穿。

「關……」

「電話的事情我從老太婆那知道了──本來就是我的問題,根本不需……」爆豪像沒聽到歐爾麥特開口,在步伐變得一致時搶先開口道,但尚未說完便被打斷了。

「爆豪少年,在你心中覺得這是多此一舉,但對『學校』來說,這是大人的疏失。」

又被當作小朋友的態度,讓爆豪咬牙嘖聲。歐爾麥特安撫似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但後者仍不領情,歐爾麥特都能從他僵硬的臂膀感覺到他由衷的不滿。

歐爾麥特想起了家庭訪問時,爆豪家中掛滿了整面牆壁的獎狀和獎牌,在普通高中以第一名入學考試進入雄英的菁英生,爆豪勝己完全有自負的理由。

但透過運動會一事、家庭訪問和爆豪與綠谷鬥毆等等……歐爾麥特確定,這孩子對自己的要求不單是表面上追求勝利的「強欲」,更包含了從小到大,家庭及學校環境加諸在他身上的期望與包袱。

──因為你很強,你做得到;你之所以失敗,都是因為你還不夠努力。

也許是爆豪的雙親為了阻止孩子日漸膨脹的自尊心,而在精神上施加自我進取的壓力。

想必爆豪自己也是這麼認為的,對於被寄予厚望這件事視為理所當然,再加上嚴以律己的自我要求,耳濡目染久了便成了一種枷鎖──因此,在自尊心遭到打擊時,對他的影響遠比常人還來得嚴重。

再加上爆豪的母親在家庭訪問時說出:「因為你太弱了,所以才給老師製造麻煩」這樣的話,更證明了爆豪從小就是接受這樣的觀念成長。

歐爾麥特沒辦法對家庭教育方針多置喙什麼,但受到挫折,如何讓學生重新振作也是教師的責任之一。

「你是個聰明的孩子,一直都不需要老師擔心,我想,要你停下腳步或是轉頭看看追趕的人大概是很難辦到的事情,因為你一直看著前方。」歐爾麥特有些無奈笑道,「有些事情換個角度會看得更清楚,你在戰鬥中眼觀八方的洞察力還有更好的運用方式。」

「不就是讓雜魚發揮他該有的用處嗎。」爆豪輕哼。

「有本事的英雄當然有狂妄的本錢,但別忘記言語也是很尖銳的武器。」揉了揉他淡金色的頭髮道:「我所面對的敵人中,AFO就是一個很典型的例子。」

提到這個名字,空氣彷彿都凝結了起來。

「我看了你的報告了,寫得很好。事實上你推論的沒錯,越是複雜的案件的背後都有一個統籌意志的首腦,AFO的可怕之處,並不單指他的能力,還有煽動人心的話術,我身上這道致命傷,也是我記取不了教訓而留下的。」

爆豪忍不住抬頭看向歐爾麥特,太習慣他總是昂首面對敵人的背影,以至於他現在微弓著背脊,低沉地說出擔任英雄時難以開口的陰暗,分外凸顯歐爾麥特長年累積下來的疲倦。

「面對AFO的時候我時常感到憤怒,但不得不承認他非常懂人心,所作所為都讓人防不勝防。最後一次對上他的時候也是如此,如果不是有經典老爺車提醒旁邊仍有需要我救助的民眾,我很可能會犯下多年前的錯誤。」歐爾麥特語重心長道:「現在死柄木的所作所為也有類似的跡象,我們面對的可不只有敵人,還有群眾。不瞞你說,有些時候記者遠比敵人棘手多了。」

英雄,並不是靠一個人就能扛起全部的職業。

個性的突出僅限於能力而已,英雄也是個人,會有很瑣碎的煩惱、也會有弱點。

無所不在的媒體將他們的一言一行放大,每雙眼睛都是監督者,導致每個英雄所肩負的社會責任中也包含了許多道德上的牽制。媒體這個武器,對敵人或是英雄都是把雙面刃。

歐爾麥特仔細看了爆豪所寫的報告,引用的資料許多都來自於社會新聞,他與All For One只接觸過這麼一次,加上綠谷少年所透漏的訊息,便能摸出被掩蓋的真相的輪廓,並大膽將他和All For One的個性上的特質牽連在一起。

在他們這一輩裡,All For One在敵人的勢力中也算是謎一般的存在,在黑道裡更是傳說中的人物。

也許是這孩子能得到的訊息太少,只窺見那麼一角,就讓他順藤摸瓜的瞎猜到也說不定。但他推斷的十分合理,且當時爆豪並不知道他和All For One之間的關係,更顯得他的直覺可怖。

不過最後有關All For One的個性推斷全部被刪除,因為前面寫得太過完整,最末的結論顯得有些美中不足。

不知情的人可能會覺得他是寫得過於倉促,但歐爾麥特知曉他是為了什麼才刪掉。

想起他是在什麼心理壓力下還不忘顧忌到這件事,歐爾麥特忍不住又摸了摸他的頭。

「爆豪少年,我指你很強悍並不是只有個性上,也包含了你的上進心。」歐爾麥特勾起暖陽色的笑容道:「從入學時我就一直在觀察了,同樣的錯你不會犯第二次,遇到挫折也能很快站起來,思考改進的地方,積極的一面無形中也激勵了許多人,只是你不知道而已。這點我可是相當看好,因為這並不是靠學校能教育出來的。」

「……只有笨蛋才會犯相同的錯誤。」

注意到爆豪收緊的拳頭,歐爾麥特無輒地嘆口氣,面對過大風大浪的他,也還是很不擅長教導別人,也很不會應對別人的情緒。

只是他並不知道,聽慣了讚美的爆豪罕見的紅著臉頰,撇頭努力不讓歐爾麥特發現異樣。

「哈哈哈,倒是常有人說我是四肢發達的英雄,老是不瞻前顧後。」

「嗤,頭腦簡單的話,怎麼可能隱瞞個性的事情這麼久。」爆豪從來不覺得歐爾麥特是空有力量的武夫,想要精準的使用強大的力量,沒有自制力和才能是完全做不到的,大智若愚就是在稱讚這種人吧。

「這也是靠很多人的幫助才順利隱瞞到現在。」

因為背光和歐爾麥特身高的關係,爆豪必須瞇細眼才能從光圈勾勒出的陰影中看見歐爾麥特的苦笑,那瞬間的表情,不知為何和廢久那張蠢臉有些相似。

「嘖,那你就叫廢久嘴閉緊一點吧。」

歐爾麥特帶著訝異的表情望向突然停下腳步的爆豪,在熱氣煙靄中瞧見學生的模樣,彷彿渡了一層薄膜般的光焰。

「我都能從新聞的蛛絲馬跡推敲出來,難保其他有心人也能用同樣的方式察覺到。」

歐爾麥特感嘆道:「爆豪少年還真可靠。」

「那是當然的了。」他調整好呼吸,昂首用著宣戰般的口吻道:「你就專心培訓廢久吧。未來我會站到跟你一樣的高度,用『我自己』的力量。」


嚴格說起來,爆豪並沒有失去任何東西。

他依然是宛若天之驕子的爆豪勝己,有著讓人稱羨的個性和頭腦,也不需要背負One For All這個力量伴隨的社會責任,他可以成為「他所希望的英雄」。

只是爆豪所崇拜的對象把機會讓給了「他」覺得需要的人。說到底,歐爾麥特褪去英雄的身分,他只是一個普通人,有著普通人的欲望和偏好。

爆豪理智上很清楚,但近似於被「否認」的情緒一直困擾著他。

禁閉的這幾天他和綠谷朝夕相處,但仍無法消解長年下來的隔閡,只是理智的一面壓下了情緒,讓他不再拒絕去聽綠谷所說的一言一句。

歐爾麥特簡單的一席話就讓他拾回原來的自信,也讓他體悟到並不是所有事情努力去爭取便能得到回報,誠如他過去譏笑無個性的綠谷自不量力一樣。

心底這股嫌惡感到底是針對綠谷還是自己,爆豪也分不清楚了,也不曉得還要多久才能釋懷,但他進雄英的原因從來沒有變,也不可能會為任何人有所動搖。


「自己的……力量嗎。」

歐爾麥特看爆豪加快腳步離去,想起了相澤在把報告交給他時所說的話。

「依爆豪的個性,交出這樣的作業應該有什麼不得已吧。」相澤道,頹懶的神色裡隱隱藏著指責:「我不知道那天你去勸架說了什麼,但別忘了,崇拜『歐爾麥特』的孩子可不是一個兩個。」

興許是相澤看出歐爾麥特對綠谷有著不一樣的關注,才會刻意這麼說也說不定。

「我是不是無意間對爆豪少年做了很殘忍的事情……」

那天爆豪少年毫不猶豫地揮開他的手,也許從那個當下,爆豪少年已經真正放下「憧憬」,將他視為必須超越的對象,他也錯失了走入爆豪少年心底的機會。

歐爾麥特沒有為自己選擇綠谷感到後悔,但對於這樣的結果仍感到有些惆悵。

誠如過去所有的英雄活動,都沒有讓人皆大歡喜的結局。


-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切島還記得暑假的時候瀨呂提醒他不要落入了吊橋效應的情緒裡,他就對自己過度關心爆豪的行徑有所自覺,或者說,他一直有意識爆豪在自己心中是「特別」的。

但是對爆豪來說,自己也是特別的嗎?

這個提問像氣球不斷在心底膨脹,切島不敢正視,哪怕周遭的人都對他們之間的關係冠上「非常要好的朋友」的形容,他依然不去猜測爆豪的心情,只想佔據離爆豪最近的位置。

他理當是離爆豪最近的人,但爆豪卻是將那股壓力發洩在綠谷身上。

明知道爆豪不是會隨意遷怒的傢伙,會這麼做肯定和綠谷有關,但他仍不能釋懷,好幾次都想要揪住爆豪問個究竟。

──這大概是所謂的嫉妒吧……

綠谷雖然爆豪處得不好,但聽到他被擄走時那副不甘和後悔的表情是騙不了人的。

切島一直看在眼底,如果只有他一個人是帶不回爆豪的,能夠幫忙的人多一個是一個。對於綠谷他是十分感謝的,同時也有些羨慕和忌妒。

而現在卻從綠谷口中聽到他之於爆豪也是很重要的存在,彷彿在原本對等的關係中摻入了朋友以外的情感,不僅是他單方面待爆豪,而對方也──

細數他們之間的相處的情形,許多互動來自於爆豪無意識的縱容,或許他本人根本沒有自覺,但在旁人眼中爆豪根本不會放任誰這麼親近;切島突然有些懂了上鳴和瀨呂為什麼不時吐槽他們走太近,好兄弟也沒這麼親暱。

被他們兩人揶揄時切島並不在意,反而是被綠谷無心的提醒後,這幾天的鬱悶和擔憂突然被喜悅和羞恥沖散,晚餐的時候他甚至不敢直視爆豪的臉。

「啊啊……超遜的!」

切島呈大字型躺在床上,一想到明天要和爆豪一起上課,忍不住在床上滾來滾去。


『叩叩。』


「來了──呃,爆豪!」

猝不及防看見方才所想的人,切島打招呼的時候差點咬到舌頭。

「驚訝個屁啊,我要問你這四天上課的內容。」見切島莫名其妙紅著臉愣在原地,爆豪嘖了聲道:「不方便話我去問別人了。」

「怎麼會!我和瀨呂他們正準備了筆記要給你。」像是怕他反悔似的,切島急忙攫住爆豪的手腕往房裡走去。

話匣子一開,幾分鐘前切島還在害臊的心情便慢慢壓了下去,比平常還要口若懸河地說了這四天上課的事情。

當切島拿出上鳴畫滿塗鴉的英文課本時,原以為爆豪會像其他同學一樣爆笑出聲,豈知他黑著一張臉,伸手就要把課本炸掉。

「一想到我被罰禁閉,白癡臉浪費時間在畫這個東西……」重低音。

「哎,別炸啊!」

「反正白癡臉也用不到吧。」

「話不是這樣說,就算只是裝飾品老師點名還是會用到的。」

「嘖,把你有顏色的筆交出來。」逕自從切島的鉛筆盒裡找出螢光筆,大筆一揮,本來還是黑白色的塗鴉瞬間抹上了許多顏色。

切島略顯訝異地瞅著爆豪難得幼稚的行徑,暗暗偷笑數聲,跟著拿起螢光筆當共犯。

以課本塗鴉來說加工到這種程度簡直稱得上曠世巨作,他一邊拿手機拍照一邊說著課外實習的事情;因為現在校方還在輿論的浪尖上,校內也有贊成和反對的聲浪,加上英雄事務所要承擔的風險等,實習的事情目前還是未知數。

這消息對沒有考過臨時證照的爆豪來說無疑是好消息,見他彷彿小人得志般哼笑幾聲,有一搭沒一搭地翻著瀨呂的筆記。

「對了,今天老師找了雄英的『三巨頭』來陪我們練習,不愧是三年級,氣勢完全不一樣!」

「喔?」

「有一個叫天喰環的學長視線超可怕的,上台的時候我嚇了一跳,可是波動學姊說他膽子很小,之後也很少看到天喰學長的正臉。啊,波動學姊是很漂亮的學姊喔!不過上鳴和峰田想要搭訕卻被學姊一連串的問題問到倒地不起。」

爆豪自動過濾掉不必要的訊息道:「最後一個呢?」

「該怎麼說……感覺跟歐爾麥特很像。」瞥見爆豪眉頭一皺,切島急急忙忙解釋道:「我是說外貌很特別!他跟其他人站在一起,就覺得好像畫風不太一樣。」

提到三巨頭的事情,切島講得眉飛色舞。爆豪聽到多打一都沒能打到對方,才挑眉打斷切島,詢問半邊渾蛋沒下去參戰嗎?

切島搖頭道:「轟好像說他沒考過臨時證照就不挑戰了。通形學長真的很厲害,我們一群人都沒能打到他。」

「也太廢了吧你們。」嗤笑。

「打不到也拿他沒轍啊,吶,爆豪是你的話會怎麼做?」

「照你所說的,他的穿透是『可見』的,只是摸不到,無法判定他什麼時候會從穿透的狀態中變成『實體』,那就判斷他什麼時候攻擊、從哪裡攻擊,至少攻擊的當下絕對是能『碰觸』的。就不知道他能穿透的物質包不包含人體。」爆豪白了切島一眼,「你沒發動硬化扛下來?」

切島搔搔臉頰道:「一回神肚子已經被毆了一拳了,完全反應不過來。」

「你平常拳頭是白挨的嗎,連自己的優勢都搞不清楚?」

「唔唔──」被嗆得啞口無言。

爆豪還是瞪著他,隨口提了幾個可行的方案,譬如耳郎的聲波攻擊、上鳴利用弱電波偵測以及蘆戶用黏液附著在物體上,讓對方自投羅網等等,但大體思維都不出預判對方的攻勢。

「比起其他笨蛋要主動製造空隙,對方自投羅網還錯失機會,爛頭髮就是爛頭髮。」

他摸著被戳到發紅的額頭道:「你推論的方向和綠谷大同小異耶,看來真的只能這麼應付通形學長了。」

「你提那傢伙是存心要激怒我嗎?」磨牙。

「很難得聽到你提到其他同學嘛。話說回來,你和綠谷打完架後……和解了嗎?」小心翼翼問道。

原以為爆豪會暴怒,但他卻像吃了黃連一般整張臉都皺了起來,瞪著切島好半晌才從齒縫中迸出話來。

「你哪隻眼睛看到我跟廢久感情好過?」

「你們不是從小一起長大?」

「只是剛好住附近,又從小到大在同一間學校還很不幸同班!和臭老太婆去市場買東西的時候,又常常碰到廢久和他媽媽,生活圈這麼近,你以為我想嗎?」誰要成天看到自己討厭的傢伙?不管他願不願意,一直追趕在他後面的綠谷,是他到現在整個求學階段中怎麼也抹消不掉的回憶。

話裡充滿了經年累月的的火藥味啊,切島心想。而爆豪像是想起了許多不愉快的過去,牙齒磨得喀喀作響,「原本應該只有我一個人考上雄英的,可惡……」

「儘管如此,你們的交情也還是很好啊。」

如果綠谷真的對爆豪深惡痛絕,那絕不可能會在聽到他被捉走時露出如此後悔的表情。

爆豪的確十分厭惡綠谷,但旁觀者也能從他惡言相向的一面間接證明爆豪無法忽視對方的存在,一心想將綠谷擊垮的那份偏執,怎麼看都不像單純的討厭。

某一次綠谷和爆豪吵架的時候,切島無意中聽見蛙吹和麗日評論他們兩人的關係像個梅比斯環,既不是正反面、也不是極近的平行線,兩人像在追趕對方的身影,明明關係這麼惡劣,卻很奇妙地繞不開來。

這番評論不可思議的一直被他記到現在,大概是他聽過的形容中最為貼切的。


爆豪不可置信地瞪大雙眼,這大概是他從小到大聽到最荒唐的感想了。

「喂,爛頭髮,你一定搞錯什麼了。」從來沒有覺得解釋是件這麼麻煩的事。爆豪嘖了數聲,暴躁無比地抓了幾下頭髮才憤恨說道:「……我和那傢伙,充其量只能用『孽緣』來形容。」

對,一言以蔽之,就是孽緣。

認識的時間太久,久到對方的存在都成了生活的一部分。明明喜歡相同的英雄,為了同樣的目標而努力,卻從來沒有交過心──不,說更難聽點,連好好交談的次數都寥寥可數。

爆豪很少在意他人的想法,但切島的模樣卻讓他發揮罕有的耐心解釋道:

「有些事情我一定要和廢久了結不可……我已經看不爽他很多年了,怎麼可能打完一架就會看他比較順眼啊?」爆豪吐了一口惡氣,瞪著切島警告道:「不要再說那些噁心巴拉的話了,小心我炸爛你的嘴。」

「噢!」

切島笑臉盈盈應道,原本藏在心底那些難以啟齒的羨慕與嫉妒,都因為爆豪笨拙的自白而逐漸變甜。

「所以爆豪贏了嗎?」

「那是當然──而且從今以後,我還要繼續贏下去!」話鋒一轉,爆豪指著切島的鼻尖道:「還有你──」

「欸?」

「早我一步先拿到臨時英雄證照,等補習完給我走著瞧!」

切島愣了半晌,望進爆豪透亮豔冶的紅瞳,每當後者緊盯著目標時眼眸都像是會發出光來,站在他的身側,切島已經見過許多次他眼底搖曳生輝的明燦,但沒想過這樣的目光會對著自己。

爆豪真的非常非常在意這件事,也是認真地把他是做「需要打敗」的對象之一。

其實爆豪一直把同學們當作假想敵在競爭著,可是這麼明目張膽地向自己宣告,切島突然覺得他……

──很可愛。

而且感到有些自豪。

他一直欽羨著爆豪精湛的戰鬥技巧和聰明才智,現在卻變成爆豪要超越的目標,這令他控制不了自己想笑的衝動,在被爆豪怒吼的時候笑得更開懷。

「笑屁啊!」

「一想到每次都是我和上鳴要去補習,現在立場顛倒覺得很新鮮嘛。」駕輕就熟地發動硬化抵擋爆豪的轟炸。切島覺得真如他所說的,沒有好好發揮自己的優勢真的需要檢討,怎麼面對爆豪的時候就不會忘記隨時要發動個性。

爆豪沉著一張臉,直接把手按在切島頭上,「很得意是吧,那考試的時候就別來拜託我啊吭──」

「呃,爆豪您大人有大量……」

「不是有臨時證照了嗎,英雄烈怒賴雄斗呦?」

「哎,這和學校考試是兩件事嘛。」好聲好氣按住爆豪的手,趕緊換了個話題:「不過你假日去補習,那我們從暑假前約好要去登山的事情又要延後了。」

爆豪一時語塞,癟嘴道:「總會有沒補習的時候吧。」

「也是呢,而且校外實習的事情也還沒有定論……」切島猶豫了下,沒將心底的打算告訴對方,轉而天外飛來一筆提議道:「橫豎今天晚上都是你最後一天暑假了,留在我這裡過夜吧──」

「哈?」

「都是我跑去你家玩比較多,偶爾爆豪也來我這裡嘛!雖然只是隔壁房間啦。」切島隨口數了幾次出去玩的例子,見爆豪都沒反應而頓了一下,「……呃,不行嗎?」

「我不想要睡地板。」爆豪皺著眉頭打斷他的話,「我房間裡有睡袋,你這什麼都沒有。」

「一起睡?」說完他就想咬掉自己的舌頭,但爆豪並沒有震怒,而是用著一張在看傻子的表情瞪著他。

「你白癡嗎,兩個人睡一張床也太擠了吧。」

兩人好歹都是一米七正值發育期的男生,儘管宿舍的床已經比一般的床來的大一點,但兩人擠在同張床上,光肩膀就磕得發疼。

「說、說的也是。」見切島突然摀著臉低下頭,爆豪噘著嘴思忖了會,抄起作業本往他腦殼上打了下去,起身。

「爆豪?」

「去關燈,我要睡了。」爆豪並未如切島猜想的直接離開房間,而是走向他的床鋪,拉開棉被搶了內側的位置。「我先聲明,我睡相不好,被我踢下床去自己想辦法吧。」

切島愣在原地好半晌,腦中還在反芻爆豪剛剛的話,忽然來了個震撼彈讓他原本只是微紅的臉現在變得發燙,趕緊把燈熄掉。

方才爆豪一定誤以為自己很失望才答應自己吧?切島暗忖。

然而他急忙遮住自己的表情是因為從他提起過夜時,察覺到爆豪的回應裡就沒有拒絕的想法,他心中竊喜,臉也不由自主地紅了起來。

過往他輕易就讀懂爆豪話裡的意思,因此應對時都沒有感受到其他人覺得爆豪脾氣扎手的地方。

但意識到爆豪容許他踏入自己生活圈,縱容他做出爆豪自己都覺得無意義的事情,這份差別待遇這才讓切島有引火自焚的自覺。

「……我這樣子真的睡得著嗎?」切島面對外邊側躺,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沙包,僵著肩膀一動也不動。

兩個人雖然都是側著睡,但身體難免會因為翻身而碰到。切島隱約感覺到爆豪的背脊輕輕靠在背後,傳遞過來的暖意雖然讓身體有些放鬆,但精神卻更好了。

「你睡了嗎?」很想說些什麼轉移注意力,切島偷偷翻身覷著爆豪的背影,但只能瞧見他裸露在棉被外的肩頭和後腦勺,淺淺的呼吸聲讓人以為他已經睡了。

「……」

「爆豪?」

「…………謝謝…」

原本切島的眼睛都已經閉上了,聽聞身旁極細的聲響,駭得他又瞠開雙眼,看見爆豪不自然地拉起棉被,彷彿方才的呢喃只是他的錯覺。

切島又一次摀著臉,忍住想要在床上打滾的舉動。

──就為了說這個留下來嗎?

態度坦蕩、完全不知道含蓄怎麼寫的爆豪,用這麼拐彎抹角的方式說謝謝。

切島覺得這麼彆扭的爆豪對心臟真的不大好,這已經是今晚第二次讓切島想用可愛來形容他了──

「爆豪你這樣是犯規……」

爆豪誤以為切島是在不滿而氣沖沖地轉身,正咬牙準備開口的時候,發現切島那一看就不像抱怨,反而是一臉羞窘的模樣,弄得道謝的當事人也跟著害臊起來。

「嘖,睡你的覺!」抓起枕頭往切島臉上砸。兩人都不會承認彼此的臉頰和耳根子紅成一片,燈關了什麼也看不到。

「哇啊啊──我要摔下去了!」急忙中捉住爆豪的手,兩人像要扭打在一起一樣,誰也不讓誰。

「活該。」

「我是說真的啦,我的背都騰空了。」爆豪哼了聲,使力把切島拽回來。

一拉一扯間,某個熟悉的畫面又浮上心頭。

切島抬眼偷偷覷著爆豪的表情,後者似乎也想起了什麼而緊盯著兩人握在一起的手。

他正遲疑是不是要鬆開手,爆豪突然使力迎上切島的目光,沉穩有力說道:

「我考進這間學校的目的從來沒有變,我會變得更強,比任何人都強──」

「……爆豪?」

「不會有下次了,切島。」

缺乏主語的句子,反而包括了更多想法。

爆豪從未對誰說過像承諾的話,比起言語更傾向用行為證明自己的意念與想法;現在的話彷彿在回應這陣子切島陪在他身邊的所作所為。

切島瞠圓眼,感受著掌心傳來的溫暖與一貫的自信。

他知道爆豪的雙手很危險,常常看見他把手插在口袋裡面,像一種防護的措施。切島好幾次想探個究竟,但都被拒絕了。

現下爆豪卻主動握住自己的手,比起「我回來了」這樣的話,宣戰般的口吻更符合他的作風;切島這才從鬆了口氣的心安感,察覺到自己仍對爆豪在合宿時被敵聯合帶走一事心有餘悸。

一股巨大的滿足感充盈了切島的心,對於兩個大男孩來說顯得太狹窄的床舖讓他輕而易舉地拉近距離,將頭抵在對方額間。

「嗯,因為爆豪要成為第一的英雄嘛──」

「那當然了。」

爆豪並沒有退開,也沒有鬆開緊握的手,看向切島笑得溫和的容顏,前所未有的放鬆讓他很快就浸染了睏意,宛如雷雨的那個夜晚,從惡夢中醒來時看見點著燈趴伏在茶几上睡著的切島。

他緩緩地闔眼,沒能看見切島又偷偷將雙眼開了條縫,見著前者嘴角那細不可聞的弧度後,藏在心底的話也跟著勾勒成微笑的形狀。


──再等等。

──等到我真的擁有讓你刮目相看的能耐,再把這份心意告訴你。


「晚安,爆豪。」




2018.08.12 Fin
2018.09.17 二版Fin

-後-
這個收尾就像前面申論題認真寫得密密麻麻然後考卷背面一片空白(摀眼)
正經的地方已經在前面都寫光了,結局就讓切爆盡情閃一下吧❤

對於神野之役帶給爆豪的影響,想說的事情太多,盡可能的都寫到文裡面了。
如果能讓讀者覺得:「啊,搞不好爆豪真的是這麼想的」,那就太好了。
感謝一直閱讀到現在的您。

謝謝支持。


By 蘇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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