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F16]Missionary of Love(3)(泰狄)
#3
當克萊夫一行人從房間出來時,大夥們已經喝嗨了。
這段時間下來,克萊夫已經習慣每個人頭上多了愛心和箭頭,也能自動過濾掉不必要的資訊,只是泰倫斯那巨大的愛心仍是難以忽視,導致他一眼就能從人群中發現泰倫斯。
本來這種感受只有他明白,現在身旁的人也能想像一二。
「可惜我無法看見泰倫斯頂著愛心的模樣。」狄翁知道愛心的呈現方式和大小後頗為惋惜道。
狄翁遠遠盯著泰倫斯,依照克萊夫所敘述的樣子想像忍不住又笑出聲。
克萊夫由衷希望這份困擾可以由狄翁承擔,但方才他們也嘗試過了,即使一起碰觸帽子,除了他以外誰也見不到愛心。
狄翁和吉兒大感可惜,而約書亞顯然有更在意的事情。
「我覺得悠蒂可以再畫得可愛一點,哥哥你再試試看。」約書亞拿著羊皮紙說道。
「我無能為力。」克萊夫討饒道,他還欠吉兒一份塗鴉。
克萊夫艱難地把所見的樣子描繪出來,並依照約書亞和狄翁的意思把他們各自的心儀的對象畫在一起。
狄翁和泰倫斯的圖案已經被撕下來由狄翁收藏,約書亞則收走了剩下的半張圖,並要求克萊夫之後把加托爾加也加進去。
他們如此捧場,克萊夫卻開心不起來。
「也許克萊夫很有畫插畫的潛能。」狄翁打趣道。
「你認真的?」克萊夫瞠眼問道。
他深刻體悟到自己沒有繪畫的天份,基地裡隨便一個孩子畫得都比他還要好,他後來放棄畫出人的模樣,只勉強勾勒他們召喚獸時的輪廓;而泰倫斯和悠蒂的形象則參考了狄翁與約書亞的建議,畫成巨熊和貂鼠的樣貌。
本以為只需要描述一下泰倫斯的愛心比例有多誇張,豈知狄翁見狀後非常滿意,二話不說就接受了克萊夫畫的醜塗鴉,還鼓勵他可以多畫幾張。
他不懂狄翁的品味,反而是不斷要他修改的約書亞還正常一點。
「很可愛,謝謝你。」狄翁真誠地道謝道。
「……你喜歡就好。」
「之後的事情就麻煩你了,我先去找泰倫斯。」
克萊夫暗暗嘆息,一旁聽完全程的約書亞怎可能沒發現他濃濃的無奈。
「狄翁王子的私人請求,很難拒絕呢。」約書亞低聲笑道:「狄翁他好不容易放下過去種種,開始追求『自己』的未來,加上他的拜託還能幫哥哥加速解除詛咒,一舉兩得呢。」
克萊夫當然明白狄翁的用心,正如約書亞也曾委託他去試探悠蒂的想法。只是這次目標難度遠勝之前所有。
「我盡力而為。」克萊夫遠遠瞧見泰倫斯頭上的愛心因狄翁靠近而更加明亮,內心的無奈又往上攀升不少。
走向餐廳的狄翁向眾人揮手打招呼,順勢解救了和泰倫斯比腕力的嘉布,從表情看來後者顯然被修理得慘兮兮。
「狄翁,快說說你們家副官,他力氣怎麼也這麼大?啊,我的手腕──」嘉布甩甩手,趕緊離泰倫斯遠一點,再比下去手都要斷了。
「狄翁。」泰倫斯見著狄翁表情立刻柔和下來,也沒掩飾自己方才的暴行。
狄翁又想到克萊夫畫的巨熊,凶巴巴的,還長著尖銳的牙齒,但頂著一個比頭還要大的愛心,見到自己才露出最柔軟的模樣,令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泰倫斯的頭髮。
「做的很好。」
「狄翁,你的良心呢?」嘉布震驚道,向來公正清廉的王子跑哪去了?
泰倫斯試圖抑制嘴角上揚,但旁人都看得出來方才還有些殺氣騰騰的泰倫斯,現在心情像是放晴一樣好得不得了,不約而同在內心默默哀悼嘉布英勇犧牲的那隻手。
「不要放在心上,現在我也贏不了泰倫斯。」
「那怎麼行,克萊夫!換你跟泰倫斯比。」嘉布嚷嚷道,氣氛又再度喧鬧起來。
狄翁按住勝負心被挑起來的泰倫斯,讓他乖乖待在座位上,拿出方才克萊夫畫的塗鴉。
「你看。」狄翁攤開羊皮紙,紙上畫著像是蝙蝠的巴哈姆特和一隻長著尖牙利齒的巨熊,雙方都頂著一顆愛心,但巨熊的愛心大到可以將巴哈姆特包覆起來。
看也知道這代表了誰和誰。
泰倫斯抬眼,迎上狄翁盈滿笑意的目光。
「我可以畫得更好,狄翁。」堂堂巴哈姆特怎能被畫成這個樣子!愛心又代表了什麼?畫成這樣還被狄翁得意洋洋地拿來炫耀!
「我知道,但很可愛不是嗎?」狄翁都想找人按照圖紙縫一隻巨熊玩偶,送給琪耶兒當禮物也不錯,或是放在自己的寢室。
「你喜歡的話,多少我都畫給你。」
狄翁充分感受到泰倫斯較勁的心態,那執拗的模樣完全沒了平日的沉穩。
好多情感在他們投入戰爭以後便埋到心底深處,泰倫斯也成長成一位冷靜自持的軍官。想當年泰倫斯會為了捍衛自己的聲譽,不惜被懲處也要和對方下戰書;後來他軍階升得太高,狄翁就很少看見泰倫斯這麼血氣方剛的一面。
這個地方實在太有意思了,可以讓人卸下心防,展露最真實的自己,狄翁心想。
「記得把琪耶兒也畫進來,你要把他畫得可愛一點。」狄翁輕聲安撫泰倫斯,解釋起克萊夫塗鴉的意義。「克萊夫中了一個詛咒,他說可以看見每個人的情感,這是他看到的樣子。」
狄翁有事情麻煩克萊夫,難得地沒有對泰倫斯解釋地太仔細。
「愛心的部分?」泰倫斯瞇眼,低聲回問道,但不把自己被畫成熊這件事放在心上。
「嗯。」
泰倫斯仔細地端詳羊皮紙,畫技的關係,他只能讀出他與狄翁的愛心大小不一樣。倘若這就是一個線索,加上嘉布洩漏的訊息……
狄翁見他似乎意會出什麼,就不再暗示,接著勾起淺淺的笑容,拿起泰倫斯的啤酒杯和其他人招呼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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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會開得很晚。
狄翁和泰倫斯走到基地最高處的花園吹風,興許是少年時期狄翁便赴往戰場,久居高位的緣故令他習慣保持清醒至最後;泰倫斯為了守衛狄翁,往往都是在狄翁就寢後才入眠。
即使到現在,兩人仍保持這個習慣,成為宴會裡少數還保持清醒的人。
「每次來這裡都忍不住貪杯,不愧是失落之翼出產葡萄酒。」狄翁咂嘴道。到現在他舌尖都還殘留著葡萄的甘醇,若非他自制力過人,現在肯定也是醉倒在酒館的人之一。
「我派人去跟坎坦說一聲。」泰倫斯見他喜歡,決定離開時帶一些回去,回頭再補給希德他們。
「哈哈,讓克萊夫出面更有效。」
狄翁背靠在欄杆上,極為放鬆地仰望璀璨的星空。
由於基地位在湖泊中間,視野極為開闊。在他還在為雅爾提瑪的事情所煩惱時,吉兒便推薦他到這來散心;現在燦亮的星空像被掃開了所有陰霾,難以想像當時有多灰濛濛一片。
「今天我被他們問了好多我們相戀的事情,幾歲在一起、為什麼狄翁王子都沒有緋聞對象、我們怎麼瞞過眾人談戀愛的……尤其是你怎麼和我告白的,約書亞想要參考,你覺得呢?」
「很可惜,我幫不上忙。」泰倫斯走上前去將狄翁撈到懷裡,對上他充滿笑意的琥珀色金眸。
「如果那時候你沒說出口,後來會說嗎?」
「我不知道。」
「那就是我來說了。」狄翁抽出手,環抱泰倫斯的後頸,復刻了當年他要求泰倫斯和自己交往的話語:「泰倫斯閣下,我喜歡你,成為我的戀人好嗎?」
「我的榮幸,狄翁殿下。」泰倫斯從沒忘記當時的場景,也未曾遺忘他多麽恐懼失去狄翁。他的告白是歷經極端恐慌和劫後餘生所交織出的自白,他永生難忘。「我很慶幸那時候瑰莉格爾女神並未帶走你的生命——雅爾提瑪也沒有。」
泰倫斯抱緊了狄翁,像虔誠的信徒落下感恩的詠嘆。
那些回憶造成的傷口雖然已經結痂,但他偶爾仍會在夜夢中驚醒,非得確定狄翁的安好才有辦法再入眠;即使到現在,光是提及關鍵字都會令他感到後怕。
「謝謝你,泰倫斯。」狄翁在泰倫斯唇邊落下一吻,「我愛你。今天我想起了好多與你的回憶,彷彿又談了一次戀愛。謝謝你從未放棄。」
「狄翁……」泰倫斯向來無法拒絕坦率表達愛意的狄翁,光是被狄翁深情地凝視,強而濃烈的情感立刻席捲了他,令他難以自扼地擁吻狄翁微涼的雙唇。
狄翁安分地靠在泰倫斯懷裡,讓他親夠了蹭飽了滿足了才把話題又接續下去。
「泰倫斯,那些年你是怎麼忍著都不告白的?」長年戰事的緣故,兩人共處一室的時間彌足珍貴,他們鮮少回顧過去,現在才有閒暇細細品味過往的點滴。
「我忘……」
「一個連我乳牙什麼時候掉的都會記得的男人,絕不可能忘記這種大事的。」狄翁好整以暇地撫著泰倫斯的後腦,輕巧地駁回道。
泰倫斯瞅著今天格外好興致的狄翁,心想天亮是不是要提劍拜訪羅札利亞兄弟,他防守得密不透風的牆就這樣被狄翁從內部鑿穿,沒過多久肯定全基地都知道他們倆相戀的細節。
但狄翁的好心情也確實感染到他身上,不復以往壓抑著情感,現在渾身都散發著暖意的狄翁也讓他不自覺地跟著露出笑容,他引以為傲的自制力也有逐漸崩塌的危機。
「我……並沒有忍著。」
暗戀狄翁的時長貫穿了他少年時的所有;相戀以後,他人生的軌跡更是每一刻都有狄翁的存在。
泰倫斯用指腹輕輕蹭著狄翁的臉頰,用低啞的聲線吐露他隱瞞多年的秘密。
「我畫了一張又一張的你,對畫裡的你告白:『狄翁,我喜歡你』,說了無數次,都比我禱告的頻率還高。」他太愛眼前的男人了,坦露心聲並未那麼困難。「你不在的時候,我在想碰到時要和你說些什麼,你會不會喜歡;一早偷偷把你的畫像貼在鏡子上,對著畫說:『早安,狄翁』,再悄悄地藏了起來。」
說完這段話,兩人的耳根都有些紅。
「晚安呢?你晚上怎麼想我的?」狄翁明知故問道。
狄翁發誓他活到現在從沒覺得自己的問話像個熱戀中無措的小毛頭,但又能怎麼辦呢,泰倫斯的真摯告白值得他忍著羞恥聽到答案。
泰倫斯一時語塞,隨後仰天深呼吸。他追隨的王子、一生的摯愛,在問他當年是怎麼想的?
還能怎麼想,一個正處於青春期、精力旺盛的男孩會怎麼「想」他的暗戀對象?
彼此都已經過了而立之年,也有過無數次的肌膚之親,但談到年少初嚐禁果滋味仍會感到些許羞怯,更別說他想著狄翁自瀆的事了,光是回味都覺得脖子一涼。
人說自己不害羞,羞的就是別是別人,就像此時的狄翁。狄翁見泰倫斯罕有的窘態,迅速就壓下自己的害臊,還興起調侃他的心情。
「泰倫斯,你的舌頭被貓叼走了?」
「殿下,用說的有點難以啟齒,不如我示範一次。」
「嗯?」
狄翁猛然被泰倫斯翻過身,從背後被抱個滿懷。在他還摸不著頭緒時,泰倫斯的手從胸前滑至腿間,模擬了某項男人都很熟悉的動作。
「『狄翁……』」泰倫斯將嘴唇貼在狄翁耳旁呵氣,一如他情欲高漲時的低喊。
狄翁忍不住顫慄,太熟悉對方也是有不好的地方,特別是泰倫斯還順勢將腿卡到他股間,輕輕蹭一下他就被撩撥起來。
「停,余知道了!」深怕泰倫斯就地真槍實彈操作一次,狄翁下意識用上王子的自稱,瞬間將警戒心拉滿,一把抓住在自己褲檔上肆虐的手,「余已經充分了解你大逆不道的行為了,回家再說!」
「殿下,你自己說這裡也是家的。」
「不一樣──」雖然心底很想體驗一番泰倫斯怎麼想他的,但不是在這裡。
以往再怎麼想親熱也會挑在室內或是軍營裡,偶一為之的大膽之舉也不過在神統府的廊下接吻,此刻泰倫斯露骨的親密行徑真的嚇到他了。
狄翁摀著被呵氣的耳朵,瞅著眼前這位他現在才發現很小心眼的男人。
「你當時小腦袋瓜都在想些什麼!也不怕說溜嘴被抓去砍頭。」這麼頻繁的示愛怎麼都沒有讓本人聽見?狄翁多年後的現在又一次為泰倫斯的意志力所震驚。
「嗯,想得都是你,現在也是。」心態宛如破罐子破摔後,泰倫斯已經能臉不紅氣不喘地繼續撩。
相愛多年還能見到狄翁被言語挑逗得臉紅,實在太不容易了,泰倫斯十分樂意再接再厲。
「唔……」泰倫斯受不了狄翁直率告白,狄翁也是。他們從不花多餘的時間在揣摩對方的心意,因此能訴說衷情時往往都坦白得可以。
「還想知道些什麼呢,我的王子。」
「回家余會好好審問你一番的,泰倫斯閣下。」
「悉聽尊便。」
狄翁感覺到泰倫斯在耳邊的呢喃,環繞在自己腰腹上的雙臂悄然收緊。他微微偏頭,在泰倫斯吻上來之前,輕聲道:
「泰倫斯,我想多留幾天。」像是怕泰倫斯不同意,他一連說了好多正當的理由:「我都還沒和老師說上話,塔雅醫師那也還沒打招呼。克萊夫中詛咒了,我們還在討論要怎麼解決。」
泰倫斯心有所感,扣除克萊夫的事情,其他都是每次狄翁拜訪時固定會做的事情,沒必要特別強調,但他仍是提了出來。
「我明天捎信回去。」泰倫斯不會讓狄翁隻身留在這裡自己先離開,就算有要緊的事情,他也會派其他人過來。「希德的事情你們討論了一下午,仍沒有辦法嗎?」
「克萊夫說他的詛咒不是他一個人能處理的問題,所以……」
「我知道了。」事到如今,泰倫斯也無法再裝死裝作聽不懂狄翁的明示。能讓狄翁和那位智力過人的約書亞束手無策的事情想必不太符合常理,但狄翁卻在他面前一二再、再而三的提起希德的詛咒。
除非泰倫斯決心裝聾作啞到底,否則這事絕對繞不過去。更何況泰倫斯不想讓狄翁再掛心希德的事情了。
「在你複診完以前,請好好待在基地裡面。」
「我已經康復了,泰倫斯,這只是定期檢查。」
「在您恢復體重之前,都不算康復。」泰倫斯不容置喙道:「容我再次提醒您,您的皮帶為此多打了一個孔,至今體態仍未回復。倘若這裡的伙食能讓您多長點肉,我立刻派廚師過來學習,也同意您逗留更長的時間。」
「這麼斤斤計較的嗎……」狄翁聽聞泰倫斯用上敬語就知道這事沒轉圜餘地。狄翁稍稍癟嘴,伸手往後攬住泰倫斯的頭,用情人的特權阻止他喋喋不休的關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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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克萊夫站在通緝令的告示板前,眼前是乾癟掉的涅克達爾。
在克萊夫摘下帽子前,涅克達爾見到他幾乎是繞著走的,因為每次被逮到就會被拎去給小孩子玩。幾次下來涅克達爾連惡作劇的氣力都衰退不少,克萊夫也不清楚牠記住教訓了沒。
「喲,克萊夫,你要外出?」嘉布揮手招呼道。
「行程上是這麼安排。」
「我剛好也要去城裡採買,就和你們一塊搭船了。」嘉布問道:「再等吉兒嗎,還是狄翁?要幫你去喊一聲嗎?」
克萊夫思忖了半晌,不確定該怎麼回答,因為和他約定的是狄翁,但是要約的對象是泰倫斯。
狄翁信誓旦旦向克萊夫保證泰倫斯會來找他,且不會跟他詳說詛咒的事情。
「我也搞不懂狄翁要怎麼把人『請』來,但他都這麼說了……」
「日安。」泰倫斯的聲音突兀響起。
克萊夫回頭,見到泰倫斯真的獨自一人前來,他和嘉布都露出了有些訝異的神情。
泰倫斯波瀾不驚地行了禮,直奔主題問道:「我聽狄翁說基地裡有手藝精湛的鐵匠,能否引薦一二?」
「喔喔喔,來稀客了。」嘉布好奇問道:「槍嗎?還是護甲?當時狄翁來基地的時候,身上那身戰甲和槍可讓布萊克索恩歎為觀止,愛不釋手地研究了好一陣子。你要打造什麼?做來送給狄翁嗎?」
嘉布也略知一二克萊夫的詛咒,因此下意識就覺得泰倫斯肯定是為了這件事而來。
克萊夫也是往同一方向思考,只見泰倫斯拿出了哈爾波克拉特斯給他的圖紙,説明道:
「由於魔法消失,原皇家御用的彫金匠仍無法克服設備問題,導致金工製品無法做出始源之前的精緻程度。」泰倫斯平鋪直敘道。
雖然基地已經將技術散播出去,但要普及各相關行業還要一段時間。
身為破壞水晶的元兇,克萊夫覺得自己不接這委託都說不過去;幸好泰倫斯也不是要追究這件事,只是很中肯地敘述他的難處。
「我知道了,恰巧我有認識一個手藝非常厲害的工匠,我的劍就是他和布萊克索恩一起打造而成。」克萊夫將背後的重劍:諸神黃昏,交給泰倫斯檢視。
同樣都是用劍的騎士,泰倫斯執劍的瞬間便能判斷出來劍的好壞,握柄處的細節也做得十分到位。
「好劍。請介紹那位工匠給我,報酬不是問題。」泰倫斯稱讚道。
「只有這時候感覺得出來你這傢伙的確是貴族,花錢都不手軟的。」嘉布見識過拜倫贊助基地的慷慨,現在他不會再大驚小怪了。
只是泰倫斯和狄翁一起時,泰倫斯似乎才是他們之間掌管財務的人,因為奧波勒斯說現在付船資的都是泰倫斯,狄翁想給都會被阻止。
「他值得最好的。」
「喂,你別一臉正經地炫耀。」嘉布嚷嚷罵道。
「這是事實。」
克萊夫受到的傷害更大,當泰倫斯心裡想著狄翁時,泰倫斯腦後的愛心就會閃爍發光,亮得他雙眼刺痛。
不需要泰倫斯多做說明,他已經充分感受到泰倫斯寄託在這份委託上的情感有多麽深厚。
克萊夫視線轉到泰倫斯遞給他的圖紙,熟悉的圖樣令他挑眉反問道:「銜尾蛇?」
「你知道?」
「我曾找到防具和腰帶的製作圖紙交給布萊克索恩打造,需要的材料非常棘手。」布萊克索恩見到他就會問一次材料湊齊沒,那時他滿天下給米德和布萊克索恩湊東西,現在光是看見圖紙就令他感到有些牙酸。
「我明白。」泰倫斯早有準備,只是昨天才得到完整版的圖紙,只能等見到工匠後再想辦法補齊了。
嘉布也湊上去看看圖紙上畫了什麼,從大小和形狀看來,應該是耳環和戒指。
眾所皆知狄翁戴著一對精緻的耳環,但很少人知道狄翁還有一枚戒指。當時狄翁給克萊夫的戒指:「龍王的慈悲」,從外形上一看便知是配套的飾品,想必那對耳環也是贊布雷克的國寶。
因此克萊夫對泰倫斯想送給狄翁耳環和戒指一事感到震驚,頓時就理解這就是他對狄翁隱瞞的事情。
克萊夫從公國的騎士變成階下囚,後來又成為大罪人希德,每一次身份上的轉變他的心境都有很大的不同;因此他此時分外理解泰倫斯決意打造這兩副飾品,內心是懷抱著什麼樣的覺悟──狄翁不再是贊布雷克的王子,而是泰倫斯的愛人。
狄翁肯定察覺到了,才會靜靜地等待。
若不是克萊夫遇到麻煩,狄翁也不會推泰倫斯一把,促使他找自己合作。
「真是意義重大的兩樣飾品,我都有些期待狄翁戴上它們了。」克萊夫感嘆道。
嘉布雖然不太了解這背後的意涵,但從克萊夫的口氣聽來,他可以揣測當泰倫斯送到狄翁手上時,不知道多少未婚人士會羨慕到流口水。
就不知道泰倫斯當下會是什麼樣的表情?嘉布悄悄盯著泰倫斯的臉,怎麼也想像不出來。
「事不宜遲,我們出發吧。」泰倫斯並不在乎他們的想法,在狄翁以外的人面前,他總是吝於表現自己的情感。
嘉布聳肩,朝克萊夫無輒地笑了笑。
「走吧,去找佐爾坦,往卓拉沃茲。」克萊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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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他們真的一起出發了。」約書亞站在甲板上,看見克萊夫、嘉布和泰倫斯一同離去的身影,頗感不可思議道:「你真的沒有跟泰倫斯解釋怎麼解除克萊夫詛咒的事情?他們好像碰面沒多久就出發了。」
狄翁倚在圍欄上解釋道:「沒有,而且泰倫斯並不在意這件事,他只知道他得去找克萊夫而已。」
「他在意的是狄翁很在意這件事,對吧?」吉兒勾起淺淺的笑容道。
「果然只有狄翁有關的事情才叫得動泰倫斯。」約書亞揶揄道。
狄翁坦然接受他們的調侃,說道:「所以我希望他能多和這裡的人相處。不只是我,泰倫斯認識你們後也比以前更坦率,我都嚇了一跳。」
「喔,他怎麼了?」
「秘密。」
「你不要這時候學泰倫斯那麼小氣,我們只是關心。」約書亞嘟嚷道,但狄翁只是維持微笑,一點口風都沒洩漏。
「其實泰倫斯遲早需要外力幫助的,因為從我察覺以來,已經有一段時間了。」狄翁眺向遠方,語氣和緩道:「到現在聖龍騎士團仍有專屬的情報網,加上長年征戰打下來的威望,很少有他無法解決的事情。既然如此,泰倫斯一直沒破題的心事,可能是無法在外人面前訴說的──至少不是能在贊布雷克堂而皇之公開的事情。」
──譬如狄翁和泰倫斯的戀情,這答案他們都心照不宣。
「那麼,要怎麼協助他就很簡單了,只要遠離贊布雷克就好了,或是透過其他非他所掌控的管道。」吉兒接續道:「只要他願意開口,我們都很樂意幫忙的。」
「他雖然看起來不是很好說話,但為了達成目的,他可是很能放下的。」
「你別再稱讚他了,你現在開口閉口都在講泰倫斯的好,聽得我都要起雞皮疙瘩了。」約書亞裝模作樣地搓了搓自己手臂,引來狄翁和吉兒的笑聲。
「誰叫只有這裡能讓我放寬心談論我和他的事呢?別忘了昨天是誰一直詢問我們的感情事。」狄翁挑眉道。
「分明是吉兒先提起的。」
「呵呵,我不介意狄翁多說一點,不趁當事人想說時多問一些,太可惜了。」吉兒落落大方地承認道。
「我反而想聽聽泰倫斯那邊的說法,他和悠蒂有蠻多相像之處。」約書亞膽大心細,卻也覺得要滿足這個好奇心需要莫大的勇氣。
「我倒是覺得你身旁那位女士比泰倫斯兇……」狄翁小聲嘀咕,約書亞沒聽清楚,但吉兒卻聽明白了。
「那就是泰倫斯帶給我們的感覺喔。」吉兒促狹說道。
「唔,你們口中的泰倫斯和我相處了二十多年來的他印象有些差距。」狄翁偏頭,內心挑挑揀揀了許多形容詞,最後道:「他……很難熟絡嗎?」
「任誰都會回答您:是的,殿下。」
「在正事上也是為了維持軍紀才很強硬,久而久之就有這樣的氣勢了,實際上他很溫柔的。」
「只針對你!」約書亞再一次打斷狄翁,這種不自覺流露出對戀人的自豪太讓人羨慕了,他遲早也得讓狄翁感受一下。
「琪耶兒也這麼說的。」狄翁現在學會找其他人佐證自己的說詞,這絕非他的一言堂。
「那是你們的養女,泰倫斯當然態度上有所差別。」
眼見狄翁冥思苦索要怎麼應對約書亞,吉兒也沒再掩飾笑意,笑盈盈地看著他們倆拌嘴。
興許是他們同年、身分又相近的緣故,熟稔起來後既是朋友,又像兄弟,常常令旁觀的悠蒂和泰倫斯有些吃味。
克萊夫心裡也在猶豫,無意中露出孩子氣的一面的狄翁著實讓他興起不少次認狄翁當弟弟的念頭,但一直找不到好時機說。
吉兒心想,要不趁這次機會和狄翁提議看看?搞不好還能收獲到泰倫斯喊克萊夫大舅?
她內心暗暗驚呼,決定等克萊夫他們回來就提這件事。
「難得我沒看見你提早過來,原來和約書亞在聊天。」塔雅信步走來,約書亞和狄翁不約而同停下話語,乖巧地望向來者。
兩人都沒少被塔雅叨唸過,儘管現在身體已經康復地差不多了,聽見她說話仍會感到有些底氣不足。
「日安,塔雅女士。」
「早安,塔雅。」
「看來你們昨晚都沒貪杯。」塔雅雙手環臂,端詳他們一眼道:「泰倫斯把你照顧得挺好的,氣色比上次就診時好很多。」
狄翁鬆了一口氣,如獲大赦。有塔雅這番話,他晚些見到泰倫斯時就有底氣說自己的身體狀態非常良好,從始源歸來以後,泰倫斯已經不聽信他的片面之詞,非得讓醫師仔細檢查才善罷甘休。
「琪耶兒在大學那學習了食療,研究成果很快就會彙整出來,屆時我會捎一份給您。」狄翁笑道:「我是那孩子的頭號實驗體呢,成績斐然,相信對其他失去器官機能的前稟賦者會有很大的幫助的。」
塔雅頷首笑道:「靜候佳音。魆黑地帶恢復生機後,種植出的草藥藥效還很微弱,但很精純。我將她提供的藥方稍微調整了劑量,降低副作用,也比較省藥材。」
「太好了,她說放假了會親自過來,我就不幫她跑這個腿了。」狄翁欣喜道,隨即面容一斂,「有件事我冒昧代琪耶兒詢問,您現在方便嗎?」
「你說吧。」塔雅疑惑回道。
「琪耶兒展示的藥劑才華是脫胎於煉金術,過去我沒細問她是怎麼學習的,現在也不會。」狄翁尾音漸弱,又接著道:「魔法消失後,坎貝爾有意將醫學脫離煉金術的範疇,獨立成一門學科。琪耶兒雖然不藏私地將知識分享出去,但難保有心人覬覦這份知識背後的利益。」
「你希望我出面幫她?」塔雅有些意外狄翁的提案,但想到琪耶兒的年紀,他這份擔憂完全其來有自;畢竟年紀輕輕卻醫技過人,若她背後有一個栽培她的前輩存在,能省下許多猜忌和麻煩。
「早在送琪耶兒去坎貝爾時,我就有心理準備了。雖然遠離贊布雷克,但泰倫斯要在大學附近留下眼線並不難。」狄翁搖頭道:「坎貝爾最近會招攬這方面的人才作為客座教授,我想推薦塔雅女士佔得一席。」
不僅是塔雅,連約書亞和吉兒聽完都有些愣住。
狄翁來到基地起,從未用他王子的身份或自己的私欲影響其他人,因此所有人才會放下成見,與狄翁和諧相處,因為他那份自律和嚴苛的要求都只用在自己身上。
而這份提案,狄翁是為琪耶兒所請求的。
塔雅感受到狄翁並不是隨口問問,想得深一點,也許琪耶兒沒來也是他有意為之。
「我可是大罪人希德麾下的頭號醫師,你不怕這樣的身分給你惹來更大的麻煩?」塔雅正色問道。
「大罪人希德的名號可比『消失的巴哈姆特』好使多了。」狄翁坦承道:「說實話,塔雅女士的才識被發揚光大,才能幫助到更多的人……我知道你們在各地散播這裡的研究成果,目的是為了人們盡快適應沒有魔法的生活。現在的我,對新世界的貢獻可比我那養女少多了,我可得加把勁努力呢。」話裡盡是對琪耶兒才華的讚賞。
「你和泰倫斯討論過了嗎?」約書亞插口問道。
「嗯,如果我擅作主張的話,回去又要被這對父女唸。」狄翁狀若苦惱地嘆息道:「但只有琪耶兒一個的話,哄哄她可能就會消氣了,還有泰倫斯給我撐腰。所以我才先來探探口風,看塔雅女士有無這個意願?」
「我現在無法回答你,這會影響基地的運作。」
狄翁微微欠身道:「那當然的,女士。」
「狄翁你居然當著我們面前挖角,也不怕克萊夫回來跟你興師問罪。」約書亞湊過去攬著他肩膀唸道:「公和私你都佔了個『理』字,我都不知道你除了戰鬥以外,談判的才能也這麼可怖。」
「我也在學習啊,不死鳥。」狄翁刻意喚他召喚獸的名諱道:「不再是王子、不再是巴哈姆特,只是『狄翁』的我發現這世界上還有很多事情需要學習,譬如女兒成年了該送什麼?琪耶兒總是回答希望我身體健康,泰倫斯每一年的生日願望也是我身體健康,約書亞你有什麼好辦法嗎?」
「你這樣也能炫耀?」約書亞震驚,巴哈姆特退休後把才能全用在褒揚自己的情人和女兒嗎?張口就是一頓誇。
「悠蒂女士肯定也是這樣許願的,你雖然身體虛弱,但頭腦很好,你和我集思廣益也許能想出個辦法。」狄翁一臉正經回道。
被戳到軟勒的約書亞轉頭求救道:「呃,吉兒呢?」
「我愛莫能助,兩位,克萊夫到現在都沒讓我提過重物呢。」吉兒笑道。身為頭號石化症患者,吉兒受到的疼愛可比他們兩人多太多了。「但狄翁說得很對,約書亞你也該改掉挑食的壞習慣了,不然你的身體一直無法健壯起來。」
「我得跟悠蒂好好商量,不能再慣著你了,孩子都沒你挑嘴。」塔雅哼聲道。
約書亞腹背受敵,吉兒和插腰的塔雅直直盯著他,就像每次他找藉口把胡蘿蔔挑掉時,身旁搖頭嘆息的家長。
「是啊,可不能又昏倒,讓悠蒂女士把你扛回醫護室了。」狄翁學習力強,之前約書亞怎麼調侃他的,他就怎麼禮尚往來。
「狄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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